特別企劃
以異想上藥，療癒人生的不完滿—文學劇場《異想六朝・玄異筆記》
趨勢教育基金會製作文學劇場行之有年，以「教育」為目的，開放公益席次，鼓勵老師帶學生一起進到劇場，吸收文學養分。除了古典文學的滋養，也不忘加入現代元素，不僅增添趣味性，更以此對接現代人心靈，創造古典與現代一場又一場精彩動人的對話。今年十月底《玄異筆記》以六朝文學為發想主題，結合人文內涵、偶戲、人聲演唱與影像燈光，一場怪談夜宴舞台上展開。
文／江怡瑄
這一年來，國際疫情反覆，無一日安生。國家之間動輒開戰、情勢瞬息萬變，都是始料未及。而中國歷史上的魏晉六朝，正是一個可能較當代動亂百倍的時代，儒家衰敗，君臣間篡位、奪權，陷入殺戮的迴圈。士人、百姓籠罩在國家隨時可能傾頹的死亡陰影中，因此當時的文人將心靈寄託於仙佛鬼怪之事、陰陽數術之說，開啟了一連串奇思幻想，藉此彌補日常的破碎。
剛好的文學正義
趨勢經典文學劇場從2012年的《東坡在路上》開始，每年製作推出一場文學劇，一路從蘇東坡、李白、杜甫、陶淵明、屈原、《詩經》，五大文豪等主題全登場後，又再進一步邁向朝代異想劇，今年製作單位決定回到玄道怪誕的六朝。趨勢經典文學劇的編導李易修說，起初是因為Jenny（趨勢教育基金會執行長陳怡蓁）喜歡蘇東坡的作品與風骨，希望推出探討蘇東坡的戲劇，經歷每年共同製作與討論，以及很多嘗試，才逐漸理出一條戲劇線，慢慢從國學為重心轉移到有更多戲劇表演成分。今年十月底將推出的《玄異筆記》繼續編寫文學的斷代史，而六朝亦是思想與玄術結合的時代，希望透過「異想」的脈絡，帶著觀眾一起神遊，走入文學幻境。
問題來了，朝代範圍容易，但文學界線呢？哪些算是六朝文學？
劇本不可能容納所有的文本，編劇剪裁就非常重要了。本劇製作人陳怡蓁分享，在製作初期召開劇本會議，邀請基金會董事鄭毓瑜、文學顧問陳義芝、中研院李豐楙教授共同商討，「我好想為三曹父子洗刷在京劇中的刻板形象！」趨勢大家長陳怡蓁大呼，魏晉文學如果略過他們，建安七子這個文學集團就隱沒了，整個朝代文學便失色許多。文學總策劃陳義芝附議，並著意添了許多詩作；鄭毓瑜教授提醒別漏了竹林七賢；導演李易修加碼提出王羲之的《蘭亭集序》。這樣一來，這鍋文學大熔爐可就越滾越旺盛了！
會議的共識：六朝可謂是一個文學覺醒的時代，個人主義高張，創立文學的獨立價值。且差異並存，講求秀異，在文學史上獨一無二的思想開闊時代。文學開始有了獨立的生命，而這些努力製造「文學正義」的秀異人士，就是提升秀異文學的擁護者。
圖 / 趨勢經典文學劇場製作人陳怡蓁、文學顧問陳義芝
做戲如做人，台上台下的奇幻之旅
魏晉六朝文學紛雜，簡直是古典大雜燴！要如何把所有元素集結，並對應「玄異」旨趣，絕對是艱鉅的挑戰。
素材多元、完整，是六朝文學很大的優勢。但也因為這樣的特性，導演和演出團隊必須閱讀大量的資料，並將之轉化成有效、條理的劇情線。不只如此，舞台上形形色色的「角兒」各有其所，音樂、服裝、燈光、演員，這次更與「無獨有偶」劇團合作，在台上操演人偶，讓偶人與真人對戲。操偶有它的方便性，偶人可以替代大半的演員，但在表演形式上，光是人、偶之間如何交流，就是很大的挑戰。諸如此種種，讓整個演出團隊絞盡腦汁，就是要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官體驗。
圖 / 偶人與真人的同台對戲考驗操偶師與演員的默契
「演戲是一種專業，有天生跟後天訓練，我不是演藝專業，但易修導演很會鼓勵人。」詩人陳義芝回想自己多年來在趨勢文學劇場扮演的角色，說自己常捏一把冷汗，也曾在台上忘詞，不過還好有整個專業團隊的支援，所有一分一毫的細節都令人無比感動。
舞台下，設計團隊們竭盡全力創造舞台氛圍；舞台上，搬演著六朝時人的大戲。
正所謂做戲如做人，古往今來，人的心理是不變的，每一個文學原型都是人間世情。比如本次劇中的左生對應的是古籍裡「陽羨書生」的化身，但因版本差異，呈現出來的故事也有所不同；鬼妾是男人浮顯的性意識，揭露了性別本體的自我想像與感受；談生則是沿用原文角色，但這個「魯蛇」被改造成一個得到豔遇的幸運兒，無疑是給予落難者的心靈補償。如此種種，無論是文本或是舞台，其實皆是人性普遍心理的投射。
圖 / 李易修自2012起擔任文學劇場編導，已推出8部作品
殘缺與補償：六朝作為現代之鏡
「變的時代，才有新的可能。」趨勢經典文學劇製作三巨頭之一的陳義芝說。穩固的時代不易產生新的事物，因此動盪的六朝，盛開文學的繁花，爭奇鬥豔，一朵朵詭奇多變。令人感懷的是，這一切來自於百姓的不安，佛道輪迴、玄異、夢幻、憧憬，人在殘破中希望求得補償，現實做不到的，只能訴諸心靈，這是人世間永恆不變的。古典能量能與現代心靈結合，正是文學劇場的可貴之處。
不變如常，「變」卻是自古至今最最無常的。
李易修強調：「戲劇要回到人的心理層面。」重重困難都是過程，堅持、執著都是個人選擇。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生命的突破口，找到就會有所成長，最終無論是成功突圍或者決定做自己，我們永遠不知道哪種是最好的，這也是和當代多元化呼應的地方——人，如何勇於做自己。陳義芝則說：「透過人性的原型或變形，幫助我們更了解人生。」我們一生遭遇的有限，人的心理也很複雜。其實戲劇、文學都是「人學」，至於魏晉時人的氣度、風姿神采，就留給觀眾去領會。我們的戲劇要做到的，是之於群體的教育層面。
趨勢教育基金會一直以來，從事的文學教育工作都與「科技」相關，在舞台上使用3C產品、改造古典唱曲、塑造台詞趣味⋯ ⋯等等，求新求變，讓人文與科技有了更多交響的可能性。而在劇場推出同時，趨勢教育基金會同步推出由祁立峰教授導讀的「六朝小學堂」，以精闢導讀搭配趣味動畫，讓未能進場的觀眾也能感受六朝的玄異魔力。
「我們要做的就是這樣。古典與當代的結合。每一個作品都在做這樣的連結。」導演希望秉持趨勢教育基金會的初衷，兼顧教育性，用各種不同角度解讀、詮釋那些看來生硬死板的文學知識。每個人在來到劇場演出之前，都是個人的藝術工作者，一塊一塊就像拼圖，拼好了，這齣戲才會完整。一切就緒，一場好戲才能真正深入現代人的心靈潛意識。
「現實永遠都是不完美的，人透過想像，可以完成心靈的理想。」陳義芝教授以精簡的一句話，希望所有觀眾在進到劇場後，能夠以「心領」之姿，「神會」玄異志怪文學所要帶給人們的現代啟示。
最後，信不信由你。現代版一千零一夜，我們劇場見真章。
《玄異筆記》預告片，10月底北高瀟灑上演
趨勢文學劇場．異想六朝《玄異筆記》
2021/10/23 (六) - 2021/10/30 (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