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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美館「狂八〇:跨領域靈光出現的時代」

北美館「狂八〇:跨領域靈光出現的時代」

以當代視野重新呈現混雜又充滿張力的文化現場


文字/臺北市立美術館


臺北市立美術館年度大展「狂八〇:跨領域靈光出現的時代」,由北美館館長王俊傑、學者黃建宏共同策劃,歷時三年的前期研究、訪調與籌備,聚焦跨領域開端和自我啟蒙的臺灣八〇年代,帶領觀眾探尋在當時政治社會背景下,視覺藝術、劇場、新電影、音樂、文學等各藝術領域相互交織與碰撞的文化現場,進一步開啟以不同視角書寫歷史敘事的多元可能。展覽共計有七百餘件作品、檔案音像紀錄與訪談,其中包含許多睽違多年再度展出的珍貴檔案文獻。


北美館自2019年起與臺北藝術大學合作「臺灣.八〇.自我啟蒙技術:跨領域靈光出現的時代」研究計畫,並將該計畫相關訪調內容以「啟蒙.八〇」系列專題,於館方發行的《現代美術》季刊連續刊載七期,今年終能以展覽全面性地呈現計畫成果。1980年代是形塑今天臺灣政治與社會樣貌的關鍵時刻,這個時期臺灣各個藝術領域多元發展,以強勁的文化動能向著1990年代爆發。「跨領域」此一現下的熱門關鍵詞,在八〇經驗中並非指涉完整分工後不同領域間的連結與合作,而是在未系統化狀態下對專業性的想像與追求,不分界別地彼此交混、激盪,產生許多難以用單一領域定義的實踐。展覽由五個子題展開,包含「前衛與實驗」、「政治與禁忌」、「翻譯術與混種」、「在地、全球化與身份認同」以及「匯流與前進」,從不同軸線重新梳理紛雜且躁動的狂飆年代。


前衛與實驗

(「息壤1」展覽現場,1986,高重黎攝。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。)


臺灣的前衛總是雜揉了「在地情境」和回應外部訊息的各種「實驗」,為一種「文化前衛」(cultural avant-garde)。特別是面對封閉和高壓的長期戒嚴,讓身體處於壓抑和躁動的雙重偶連性下、中產階級興起、西方思潮大量引入與誘發論戰、自由主義對於寫實經驗與臨時性串連的召喚和挑戰。1980年代對於現當代藝術空間的開發極為重要,特別是臺北市立美術館的創立、各式體制外公共空間的介入、行為藝術與實驗小劇場對於身體、空間和對於現況的反思,影像成為臺灣知識份子回應現實的重要出口,電影、試片室文化、金穗獎、錄像藝術都開啟當時重要的前進交流平台。「息壤」展覽與「拾月」演出發生於盲動社會與官方藝文空間交替之際,它們創生了具有非常意義的跨域集結,以不同角度協同發揮出在地生成的「政治性表現」,打開「自我」與環境、歷史之間的碰撞場域。也正是這許多的計畫與事件,構成了直指1980年代「前衛狀態」的原生核心:碰撞


政治與禁忌


(李再鈐,《低限的無限》,1983年於北美館展出,1985,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檔案提供。)


1987年解嚴前,在社會上形成一種政治鬆動的氛圍,社會活力與險象並行發生,如林宅血案、李師科土銀搶案、俞國華宣告臺灣走向「國際化、自由化、制度化」、江南案、十信案、湯英伸事件、民進黨成立等等。1980年代的政治是在國家體制與個體自由之間劇烈翻攪的沸騰狀態,以新的媒體介面和訊息通路進行各種形式的「挑戰禁忌」,讓臺灣歷史脫離威權式的單軸線敘事,從異議宣講的公共場域(社會運動)、面對歷史時刻的猶豫和歧義(解嚴、六四和新中國)、通過寫作與行為發動的性別反叛(女性與非異性)到搖滾樂(羅大佑)與錄音室的建置等等,「歷史」成為可分享與對話的場域。也因為媒體技術的廣泛運用而在記錄過程中,依隨事件與計畫出現許多跨域合作,高壓政治與個體內生命政治間的內外拉扯,在性別/政治、音樂/社會、記憶(錄)/歷史、行為/政治空間或劇場/政治敘事的跨域關係中,生產出許多慾望與壓抑交互映射的文本:糾結


翻譯術與混種


(進念二十面體,《拾月/拾日譚》,1988,圖像由進念二十面體與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。)


在那個還沒有版權法律規範概念的時代下,大量外來翻譯著作、影音作品與西方進步思潮衝擊並置,「翻譯」在1980年代隨著國際化、歸國學人帶回的西方訓練技巧方法與中產階級品味的成形,在追求自由化政治氛圍、後現代藝文時尚和社會經濟狀態下蓬勃發展。無論是皇冠出版社引進張愛玲描寫歷史時空下女性處境的小說、1970年代隨三毛而興起的流浪異國情懷,都藴積了八〇年輕世代對遙遠世界追問的感性狀態;又或者,香港進念二十面體、日本白虎社來臺演出對文藝所造成的深遠影響⋯⋯。搖滾樂、港劇與金馬獎國際觀摩影展的引入,這些經由外部世界在思想與創意上的觸發,激化了當時人們對於「探索」和「表達」的慾望,因而衍生出各式求知若渴的「翻譯術」,作為臺灣對於本土與國際關係的認知方式。翻譯既造成一次次的斷裂,也積累出形形色色的混交,這些伴隨交流與翻譯而生的實驗、行動和創作,也就表現出臺灣特有的「翻譯術時代」,同時也形塑出臺灣「在地化」的流變:混種


在地、全球化與身份認同

(「電影合作社」成員吳念真、侯孝賢、楊德昌、陳國富、詹宏志合照,1988,劉振祥攝,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。)


中美斷交和解嚴所造成的國際、本土政治新局,使得人們必須重新思考政治、歷史及認同問題,特別是對於中國文化的重新認識及與全球文化的對話。在變動的本土意識與國際關係認知狀態下,將殖民史與地緣政治的積層置入身體、都市、文化、產業的發展中。臺灣的攝影師們紛紛深入臺灣角落、追隨社會事件與藝術展演,以大量「紀實」的方式形塑臺灣風貌,張照堂企劃的「芬芳寶島」和「映象之旅」是為先鋒,而與之同時期存在的,還有像是郎靜山攝影蒙太奇所蘊含的中國山水畫美學,又或是透過「絲綢之路」看到中國的壯闊地理面貌。此時面對追尋自我與身份定位的臺灣人,因為歷史命運的不可預期而劇烈擺盪在中華想像與認識臺灣之間:意即「雙重自覺」。事實上,洪通與朱銘的創作早已隱含臺灣人未來必要面對身份認同的挑戰。從當時的表演藝術可見到以「後現代」為名,將西方前衛「在地化」與「中國化」混雜,生產出符合最多數中產階級的新趣味,以琢磨這般複雜情結:擺盪


匯流與前進


(解嚴前後,臺灣社會議題與報導式雜誌出版。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。)


回顧臺灣的1980年代,所有人、事、物、地彼此之間交互產生著或大或小的影響,「訊息」做為新的社會能量聚集、流通與轉化,空間、媒體與平台成為群聚的場域與事件醞釀甚至發生的所在。當時經由大量訊息連結個體動能而轉化、生成出的關係網絡,它是人流、訊息流(影像、敘事、新聞)與資本流的建構基礎。在沒有電腦傳訊與網路平台的時代,報紙副刊不僅僅是文學版面而已,更擔負了國際菁英人才發掘、思辨與串流的文化影響力。無論是深度專題規劃、獎項設置或是版面視覺的實驗,都為日後成熟網絡社會定下雛形。此外,百家爭鳴的黨外、文藝、電影,甚或大開本的影視八卦雜誌,都組成了珍貴而繽紛的交流平台。而讓各路創作人集合激盪的聚會空間,便是經由群聚和事件而形成帶有歷史意義的「處所」(chora),它亦是1980年代跨領域實踐的積極風景;讓事件引領著人的體會、思考與提升,各自進行著「自我啟蒙技術」,不斷地連結、解構與再擴張,甚至在許多不明確狀態下推進了歷史的洪流,以各種群聚與合作促成進步的轉化:匯聚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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