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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震洲:準備好無限量的子彈,確保不錯過任何一刻

張震洲:準備好無限量的子彈,確保不錯過任何一刻



當我(們)拿起相機的那一刻】專題 |OPENTIX編輯臺 2024年11月


文字 / 郝妮爾 

圖片提供 / 張震洲


「我想先說明,我是屬於媒體攝影,跟一般的劇照師不太一樣喔。」張震洲開門見山地說。


大眾傳播學系畢業,因興趣使然而後才開始學習攝影。雖是如此,在業界,張震洲是出了名的捨得花錢在器材上的攝影師,無論遠景近景都有其專門的相機,採訪當日,他才聊到自己近日買了一顆鏡頭,「大概50幾萬,可是從那個鏡頭看過去,真的連很小的細節都能捕捉到。」說到這裡,他神采飛揚,若不是今天沒帶這顆鏡頭出門,他或許早就將之架上,想讓人一睹遠景的細節丰采。


花時間等待的剎那


事實上,在踏入表演藝術拍攝之前,張震洲在攝影技術上下了很多功夫。


他在大眾傳播上學習的是文字能力居多,關於攝影等事,都是日後自己找資源取得。換句話說,他的「捨得花錢」不只是器材上的,也是學習層面上的意義。 


「雖然網路上的資料很多,但我自己摸索無法判斷對錯,想說乾脆學一個正統,就報名了攝影課外拍,從初階一路學到高階,前後大概歷時兩年多的時間。」張震洲回憶,那兩年間他拍的多是景物,且是季節限定之景,「冬末春初之際有櫻花,特殊節慶有煙火,不同的氣候也會對應不同群鳥的來去。」他細數,且無論是拍攝的主角是什麼,其共通點都是:你得花時間等待。 


「比方說要拍煙火,從早上7點你就要過去占位置,現場還要看天的臉色,一張照片背後花的時間難以估量。」張震洲說。


卻不知是否因為這層緣故,日後他進入《PAR表演藝術》雜誌工作,所拍攝的內容相對駕輕就熟,畢竟現場所需的不再是無止無盡的等待,而是分秒必爭的捕捉。 


所謂「媒體攝影」,出席的場合多是在活動、記者會現場,張震洲解釋:「若得進劇場拍攝,多數團隊都還是會有自己的『主攝影師』,因此我一般會退在他的後面,不會有太激烈的移動,盡量把最大的空間彈性交給主攝影。」 


過去學習攝影,他的對象都是風景,而此刻,劇場則是充滿故事的風景,以張震洲的話來說,那是:「所有事情都準備好發生的地方。有服裝,有舞台,有光線,還有情感,就算沒有辦法卡在最好的位置,還是有機會等到充滿張力的一張照片現身!」


劇場,你永遠無法預判的下一秒


雖然不必再花漫長時間等待花火或者花朵綻放,但表演藝術畢竟還是一個看準Timing的場合。而許多攝影師的工作,各種技術磨練繼續到了最後,考驗的或許是其「預判」的功力。


「以棒球賽事為例,攝影師會預設接下來可能會有短打盜壘,鏡頭就往那個方向去捕捉;或者是拍鳥,也會預設鳥的飛行軌跡——這種預設,不盡然是追著主角移動,而是你判斷動線,鏡頭就鎖定某個地方對焦,等著讓事件走進鏡頭之中。」張震洲解釋,話雖如此,但是劇場裡超出預期的事情還是太多、太多了。他說:「沒有看過的演出那麼多,好像無論過去累積多少經驗,都無法預知下一秒會出現什麼。」


走進劇場以後,張震洲的鏡頭幾乎一刻都無法放下,鏡頭就是他的雙眼,他沒有用眼睛觀賞表演的餘裕,只能不斷、不斷地拍攝。


「媒體記者一般都只有一次進場拍攝的機會。換句話說,我們一定是第一次看那場演出,台上的演員、舞者會怎麼走都不知道。即便事前多少做了一些功課,像是讀過演出內容、看看網路上有沒有舞台設計的布局可以先參考,可是除此之外,我幾乎無法再找到更多資訊。」正因如此,張震洲說:「一進劇場,我的手不能把相機放下,可能一放下、再次舉起就會錯過珍貴竟畫面,所以記憶卡要夠大,像是準備好無限量的子彈才行。」


偶爾也需要一些運氣相助


回顧過往任職媒體編輯的經驗,張震洲也同意,一張好的照片背後有諸多成因,而「運氣」恐怕也是其中一項。


「過去媒體生態蓬勃發展,攝影師很多,拍出來的照片多的是事後比稿。我經常會重複看那些不同攝影記者拍攝的照片,看看哪些是我所錯過的細節?或者是從各種國外報導的圖庫資料裡面,觀察那些攝影師都是怎麼拍的?」


攝影師都是怎麼捕捉到那絕佳的一刻呢?器材或位置當然都是條件之一,然而運氣也是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。


「特別像是近年的舞蹈作品,燈光都偏暗,幾乎像是在黑暗中跳舞,單用肉眼其實很難看得清楚,我們常常就像是在一片漆黑中拍照。」到了這時候,拍攝就成為了一場抉擇的大哉問,抉擇的瞬間例如「你要捨棄現在的位置,追隨表演者的腳步移動嗎?還是在原地等待,等到某個精采的一刻在你面前發生呢?」在取捨之間,幸運之神偶爾會悄然降臨,在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捕捉到怎麼樣的畫面,非凡的照片有可能在意外中乍現。


「所以,我覺得現在的攝影師其實都很樂意分享各種拍攝的技巧,不太藏私。」張震洲說到這裡,微微一笑,那大概是你知我知——即便傾囊相授,最好的一刻、最美的瞬間,仍是得靠經驗與直覺的打磨,再撒上一些亮片般的運氣,才能夠展現的成果。


若是如此,那麼此刻活躍的攝影師們,約莫都是一群天賦異稟,又被幸運賜福的人吧?

 

關於攝影,我還想說的是……


除了表演相關的作品之外,其實我一直很喜歡拍運動類、非常快速的東西。不過運動攝影其實很不容易入行,團隊一定是認識你才會找你,比起技術,可能更多倚靠的還有機緣。國際球賽的證件申請難度尤其之高,就以大聯盟來說好了,一般台灣媒體是進不去的,門檻重重。所以若問起我現在還有什麼「想拍、沒能進行的」,大概就屬這類吧?在此之前,只能勤練攝影了。你知道,若有一段時間沒拍照,反應也是會變慢的嗎?像是12月底,各種大戲告終,到過年前那段時間,演出非常少,你就會發現自己拍攝的反應力變得遲緩了些。所以,攝影師某個部分大概也像是運動員、像是表演者一樣,沒有上場的日子也不能怠慢,沒有戲的時候我還是拿著攝影機在街上拍照,手指、腦袋的反射性動作要每天累積的,畢竟,很多景物只是閃神一下,就再也看不到了。


個人照


圖說  / 想像協作場《那場被遺忘的派對》彩排,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。(羅慕昕 攝  張震洲 提供)


圖說 / 春河劇團舞台劇《把我娶回家》演員郭子乾與王琄互動之間流露深切情感的瞬間。


2024年,我的生活足跡


圖說 / 粉紅杏花開花,以「微距」呈現「生命力的綻放」。


對自己很有價值的一張照片


圖說 / 一張以樹詮釋生命力的照片。為拍攝這張照片,除了不定期場勘,還需要研究太陽移動的時間、角度,從不斷觀察中產生對生命的體悟。


人物小檔案

張震洲,澳洲Griffith University大眾傳播畢。在媒體、出版業服務多年,以表演藝術新聞採訪攝影、全台各地表演場館、藝術節、音樂、戲劇、舞蹈節目等活動記錄為主。目前為《PAR表演藝術》特約網路編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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