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劇場導演、編劇、演員 李易修 保持距離,返照自身(下)

劇場導演、編劇、演員 李易修 保持距離,返照自身(下)


巨人1+1】專題 |OPENTIX編輯臺 2023年10月


文字/吳岳霖

攝影/林韶安、林筱倩


與「戲曲」的距離:拆解與重組後的異質感


李易修與「戲曲」的距離,好像又近些——去年以一心戲劇團《當時月有淚》(2021)入圍傳藝金曲獎最佳導演獎,同時也有《金銀鐲》於臺灣戲曲藝術節中演出。今年則再次與一心戲劇團合作,擔綱《狩瘟殘書》編劇。


他的「戲曲」經驗來自「南管」。研究所一年級時,因為好奇去聽了漢唐樂府的演出,後來又到大學部旁聽藝師王心心的課程。李易修笑說:「我是最認真的,從頭到尾都在。」其中,有個因素是南管戲所用的泉州腔,與自己家的台語相近。


後來的李易修以這種運用南管音樂演繹的「梨園戲」作為畢業製作,在此之前,也到江之翠劇場學戲,他說:「我在江之翠(劇場)那邊是學戲,不學南管。原因是會亂,因為就算是同一首歌,每位老師唱的都不同,而老師都會想把你調成他的樣子,我腦容量不夠,沒辦法接受一首歌有那麼多版本。」另外,他也到中國學習乾旦技藝,這是自己有興趣之處。可惜的是,李易修笑說自己太高,只要演潘金蓮,就找不到西門慶,因為任何演員都會變成武大郎。


雖說如此,李易修並不認知自己的創作是梨園戲。他說:「其實南管的做唱跟戲曲音樂是不一樣的,戲曲音樂會比較快,然後用嗓的方式跟做韻、做旋律的方式會比較不一樣。」他以「南管」作為創作主體,接著說:「真正在做梨園戲的人,也不會覺得我們是在做梨園戲。」因此從《大神魃》開始就自我定位為「南管音樂劇」,也就是將南管音樂視為一種音樂形式,而將其「音樂劇化」,與表演、對白產生質變。


「南管音樂劇」這個說法也讓李易修的作品與「戲曲」產生距離——他不會拒絕作品被認知為戲曲,卻也不認為自己是在做戲曲創作。他說:「真正在做戲曲的人來看,就知道我們不是戲曲。比方說,我們放棄使用鑼鼓點,會用二弦去模擬奇怪的空間感,然後使用與梨園戲不用的樂器,像是打擊樂器打出類似的鑼鼓點、節奏。我們就是用場上的各種樂器來處理,都不是原本後場的使用方式。」


過程裡確實製造出其所嚮往的異質感,他說:「我們就是拆解再做,但『拆解』倒不是為了搞怪,而是如果沿用梨園戲原有的鑼鼓點,用梨園戲的程式,那我就會被當作梨園戲來評價,但我本來就不是要做梨園戲,而是現代劇場。」此時,他反而又與現代劇場拉近了距離。


「超神話」系列中充滿實驗性的做法,諸如混合不同地方方言而形成的「神話語」、南管音樂、如懸絲傀儡般的身體表演等,都各有源頭,卻又與源頭保持距離。同時也在這些看似大膽的作為裡,看見李易修可能是迂迴、矛盾,可能是緩步、穩定,也可能是時時拿捏、不被定義。




與「李易修這個人」的距離:誠實面對,也返照自身


李易修對人生道路的選擇亦是如此,並未全然投身創作。他先在中央大學擔任研究助理,協助設立黑盒子劇場並擔任執行長,2015年至今則是趨勢教育基金會的劇場總監。他更可能是認清自己:「我自己沒辦法承擔『經營劇團』的壓力,所以我只要看到像(鄭)嘉音、(汪)兆謙他們做一個團,其實是很佩服的。我只想要創作,但對於能否撐住(劇團)這個壓力,自己很清楚,我沒有。」


也因為沒辦法透過固定團員累積拾念劇集的表演方法,他逐漸取出一個最大公約數——強調先學好南管、台語,其他部分則依靠演員本身的特性與技藝來加以發展。李易修說:「我後來覺得『交流』是比較有意義的,也就是,我不去限制一定要符合特定質地的身體表演程式之後,反而有更多機會可以與不同演員合作。」他進一步說明:「像劉毓真、大甜(劉廷芳)、馮文星他們後來再合作的時候,就更熟悉。我沒有辦法養一個團來訓練,可是我可以用不同的戲,然後慢慢跟演員們一起發展、探索南管音樂劇可能的肢體風格。」但他此時也攤了攤手說,自己一直都在摸索的路上。


除表演方法,從拾念劇集還是可以窺見李易修關注的主題。他認為,這些都是從「自己」出發,包含心理狀態、關注議題、視角等,「《蓬萊》比較是從我的角度去看國族。因此有些政治看法,很多朋友看了會抓狂,也有人不認同,但那是從我當時的角度出發所留下來的東西。」藉此慢慢擴大,到《鯨之嶋》則從台灣地理出發,以台灣的角度來看世界。




不過,李易修似乎也與「自己」維持一定距離。他舉例,不會用男性當主角,像是《鯨之嶋》最初想寫的是少女漂流的故事,而《大神魃》、《蓬萊》裡的主角旱魃雖是非男非女,但也是相對「母系」的角色,透過「性別」、「非人」與自己保持距離,藉此返照自身。


與自己保持距離,先決條件是認清自己。李易修自陳不是「十年磨一劍」的創作者,更趨近「三天打魚,兩天晒網」,而遊走在不同領域,甚至與各領域都保持一定距離,笑說:「我都在做一些『非純劇場藝術』的作品,所以大部分人會覺得我這個人好像偶爾出現一個作品,又偶爾出現另一個作品,表示這個人還活著,還有在創作。」但他的創作其實屢屢登上大舞台,不只證明活著,更被肯定。


不願把話說死,似乎也始終不自認為成熟的創作者,或許就是李易修面對自己的某種誠實,如他所說:「往生之前想到(超神話)第三部曲的時候才會做,我覺得我對自己蠻誠實的,不想要硬做,有感覺的時候再做吧。」


※本文轉載自《PAR表演藝術》官網限定報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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