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衛武營Ｘ馬戲平台】
因為夥伴，我的溜溜球變得有些不一樣：專訪 虎劇團團長林興昱
文字 / 郝妮爾
攝影 / 邱志翔
衛武營在今年度的馬戲平台中，在諸多團隊的報名中，徵選出一件特別的表演團隊——那便是虎劇團的《打鐵人》，全戲以溜溜球及扯鈴貫串整個故事，重新鋪展出高雄往昔的工業脈絡。劇中有玩興、也有歷史的軌跡，他們試圖在黑盒子中旋轉出的光影，搭配多種工廠中的零件道具，使昔日之光於今日再現。
這麼鬧的創意從何而來？團長林興昱說，他向來就有無數天馬行空的點子，而團員間的創意激盪，又能使這些點子開展出各式各樣的組合來，「可能因為我們的成員大部分都不是科班出身的，全都是因為對『這個』有興趣，才聚在一起的。」
他口中所謂的「這個」，便是溜溜球與扯鈴。
醒著，睡著，手裡都有溜溜球
虎劇團的團長林興昱，偶爾會自嘲：「我大概是臺灣最資深的溜溜球玩家啦，哈。雖然說，我的年資跟技術之間可能不成正比。」說到這裡，頓了一會兒，只淺淺提及，因過去升學階段，曾經為了唸書而停擺沒在練，畢竟，當年有誰想得到「玩溜溜球」真的能夠當飯吃？
林興昱在國小就接觸到溜溜球。當時玩具公司走入校園，美其名進行著「推廣」教育，實則在尋找潛力十足的溜溜球玩家，林興昱便是從無數的學生中，從「玩」到「練」，到真的上場表演、乃至最後參與比賽的萬中選一。
「現在想起來，我大概也是某個類型的童星吧？走在路上曾經被其他小朋友認出來，說我是表演溜溜球的『那個』。寒暑假的時候也會跟著玩具公司到處巡迴。那幾年，臺灣每個城市幾乎都去過了。」
林興昱童年的手裡，從沒離開過溜溜球。等年紀再長一點，玩具公司已經教無可教，他就開始上網自學。
彼時還是撥接網路時代，同儕下載的影片可能是動漫影集，他下載則是各種花式溜溜球之競賽片段，「一但知道哪個比賽的影片放上去了，我就會趕快下載，那時候下載一個片段要等很久欸，我睡前的時候要把下載項目全部點過一輪、大撒網，這樣一大早起床才能看了。」
睡著，醒了，他都在想著同一件事。這份心意，在日後至南部唸書，加入球友聚會，遇見現在虎劇團的藝術總監張子威，以及其他夥伴、帶入了扯鈴這項專長以後，「玩著玩著，開始覺得我們真的能做點不一樣的事情。」林興昱說，於是這樣的想法才凝聚了日後虎劇團的誕生，並且一路玩進劇場裡頭來。
無論是街頭或者劇場，都有本事說好故事
林興昱回想起來，虎劇團的每一步軌跡，似乎都是有不同的夥伴給予的刺激。例如張子威擅長扯鈴，發展出不同的表演形式，又或者第一代加入的成員楊元慶，提議溜溜球能否走進劇場的可能性。
林興昱解釋，當時團隊夥伴的演出活動沒中斷過，但確實多以街頭為主——事實上，彼時人們對於溜溜球的想像，大抵也離不開此類。然而，一但點子冒出，虎劇團的行動力便立刻啟動，他們開始走進藝穗節的的演出、又或是其他室內空間展現。演出場域的變化連帶改變他們對於表演的想像，甚至連演出者的心態也全然不同了。
「跟街頭很不一樣的事，走進劇場的觀眾，都是已經準備好要看你表演了。」林興昱說，現場觀眾傳遞出的氛圍，無形中會震動進表演者的心理。「在街頭的時候，表演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讓觀眾停下來，而且邊看邊走的觀眾，可能還會流露出一種——應該說是質疑嗎？還是好奇呢？總之，從他們眼神可以讀出很多不同的情緒；但劇場很有趣，觀眾在看表演以前可能還認真讀過節目介紹，他們同樣會期待你給予什麼，有時候，甚至會期待你給出更多、超出他們想像的內容。」
若能辨別演出時的心理差異，林興昱說無論是在街頭或者劇場，表演的本質其實是一樣的。
「有些人可能會覺得，在劇場裡的演出，比較能說好一個故事。可是對我來說，故事的重量，無論在街頭或者劇場都不會相隔太多，站在街上仍然可以說出一個好的故事，但不同的空間裡，的確可以玩出不一樣的巧思來。」
虎劇團於2017有一齣叫好叫座的《哇呼實驗室》，「概念很簡單，整個故事就是有個小朋友在公園玩三Ｃ產品，一個博士看到了，想方設法用溜溜球來吸引對方的注意、讓他的眼睛離開手機。」林興昱說，當時他們結合的公園的爬竿、溜滑梯元素，使扯鈴與溜溜球表演者彷彿上天遁地，大秀技藝——到了最後，技藝甚至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，而是給人一種：「哇，原來也能這樣玩」的驚奇感。
本次在衛武營的《打鐵人》亦然，「子威的爸爸是中鋼退休，高雄一直以來都是以輕、重工業起家的嘛，我們就向他爸爸問到很多有關鋼鐵的製作原理。」林興昱越說越起勁，從故事發想到創作概念逐一細數，聊到「既然場景設定在工廠，我們想說就在現場放一些零件、輸送帶等強烈意象的事物，這樣很快就能夠引發觀眾的共感，接下來，就是看扯鈴、溜溜球如何在其間穿梭了。」林興昱充滿期待的說著。
過去，林興昱總覺得「進劇場」一詞顯得太莊重而嚴肅，然而，或許是扯鈴與溜溜球的加持，也或者是自己真的玩開了，他說：「現在，我想的都不是『在劇場』裡我們可以做什麼，而是走進『這個空間中』我們可以玩些什麼？」說著，他又開始轉動手中的溜溜球，好像那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似的，眼底奕奕生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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