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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dalba : 她是外科醫生,也是位用黑膠唱片帶給全世界律動的DJ

Madalba : 她是外科醫生,也是位用黑膠唱片帶給全世界律動的DJ

【沒有敢不敢,只有try不try,Let’s Go For It! 】專題 |OPENTIX編輯臺 2025年11月

在我們十一月的專題【沒有敢不敢,只有try不try】裡,我們將透過焦點人物的經歷探訪,剖析表演者如何在踏進原有專業領域後,又繼續追尋人生裡的另一個挑戰,決定也投身其中,橫跨不同領域「人生雙主修」。

當然不是每個改變每個嘗試,都能或會把人生大洗牌,但一旦把「來做做看吧!」這樣的想法實踐出來,很多事就不會只在腦裡補,反而可能直接在人生道路上鑿出一道新的門,而通過了這道門,我們讓將看到自己的潛能,以及種種隱藏版、還沒被探照到的 new favorite thing。無論是長久以來的夢想,還是靈光一閃的念頭,唯有付諸行動,才能像探險家一樣發現專屬於自己的「新大陸」。

是醫生也是DJ、橫跨建築的編舞家、…那不只是身份的多重,或是職業的斜槓,而是懷抱自己不同的興趣與志業,將人生油門催到底,沒有遺憾。

就讓OPENTIX帶你製造機會製造可能,鼓舞自己由一件新的事情,把自己的小宇宙加開一廳。

文字 / 謝賀銘

攝影 / 盧子珩


2024年Organik有機音樂祭的第二晚,夜幕緩緩低垂,在所謂的「紅舞臺」Red Pillars 裡,有位將頭髮剃至幾近全光、遠看有些瘦削的女生,異國臉孔,站上了DJ臺,換上一片又一片的黑膠唱片,輪轉了兩個半小時的重型節拍,風馳電掣,低頻撼地,整個舞池沉湎在狂喜狀態,舞客們紛紛用訊息、限動與外界分享她的現場,傳遍了整個音樂祭,「是誰在放歌?」「是一位鐵頭女。」


「鐵頭女」從此成為了 Madalba 在臺灣電子音樂聽眾間的暱稱,指涉的除了她看似已逝音樂人 Sinead O’Connor 的光頭造型,「鐵」這個字也代表了她所放送的音樂類型 : 時而會以中文翻譯為「鐵克諾」的 Techno。


Madalba 的本名是「Alba」,艾爾巴。問到其藝名所冠上的「mad」,是否象徵她放歌時不受羈絆的狂野狀態,她一臉羞赧,笑而未答。拍攝個人照時她已換了髮型,一頭短捲髮襯上澄澈的眼神,讓她相對於過往光頭的酷樣,更帶了一種彼得潘般的頑童氣質。與許多著名DJ盛氣逼人的印象相較,MadAlba 的「親民」,是放完歌會和臺下粉絲交換IG、來音樂祭表演時竟不住飯店卻自己帶了帳篷來搭的那種。來臺灣時,她甚至會在超商買了雙手都快捧不了的各式熟食,就逕自在路邊吃了起來。


 


考上醫學院的學霸,去了一趟柏林變身派對咖


而原來,她當年來臺令人印象深刻、甚至與她所帶來的音樂相連結的極短髮,跟耍酷毫無相關,而是因為她甫抗癌成功,治療階段不得不將頭髮剃短,「那時在德國,他們宣告我得的是絕症、治不好了。還好我自己就是醫師,知道一定有救,只好自己到了美國一趟,積極尋求療法。現在重獲健康了。」


舉手投足間都忠實「做自己」的Madalba,在DJ身分以外,是位創傷醫學部的外科醫生。她出生在義大利南部「巴里」(Bari)這個濱海城市,本來只是想「試試看」考醫學院,卻高分錄取,之後就一路順順利利在義大利五年內把書唸完。這期間她因交換學生計劃到了德國,去趟柏林旅遊,而與許多造訪過柏林的年輕人一樣 - 這座以電子音樂為配樂的城市,讓她一見傾心著了迷,下定決心畢業後就搬去,也自此就居住下來。


其後她進了當地的大醫院,開始每天至少十一個小時的值班職涯,但她的生活從不只是在手術臺與診間的白光裡無聲流轉。Club 裡的幽暗與薄霧,才是她的歸宿。


追溯起來,Madalba 與電子音樂的淵源,早在義大利的童年時期就巧妙結起,「我大概九歲的時候,我十八歲的哥哥會在暑假進大城市裡玩,他好奇去了一些當時興起的電子音樂派對,派對外頭有DJ在發送自己錄的『mixtape』宣傳自己的音樂,老哥就把這些 mixtape 帶回來給我聽。我的心靈對這些聲響有一些直覺性的感應,我開始想像是在什麼樣的空間裡,人們會聽著這樣的音樂跳舞。」


即使再長大一點後,Madalba 也一度曾經迷過重金屬音樂,但電子音樂早就在她的聽覺細胞裡紮緊了根。等到上大學的第一年,她終於去了人生的第一個派對,開啟她的「趴友」( clubber ) 人生。往昔的電子音樂也沒有真的分成什麼「商業」或「非主流」,她先是愛上了彼時紅極一時的樂派「Electroclash」與代表的藝人 Miss Kittin,後來才在去柏林的時候真正認識到什麼是Techno音樂 : 反覆的、迷魂般的4/4節拍。她對於電子音樂的熱情逐年加溫,大五時存夠了錢,買了Midi控制器、兩臺唱盤,開始搜集黑膠唱片,在朋友的指點下,就這麼開始自己學起如何DJ。


朝聖之旅後的大開竅,直接在趴場練就幾秒鐘就對到拍的功夫


2001正式搬到柏林那年,她身上帶著五十張黑膠,還有點懵懵懂懂。已在義大利有些零星演出機會的她,很幸運地被介紹給了活躍在柏林電子音樂圈的幾位人物,開始受邀放起Techno音樂來,「一開始當然放得滿爛的」,Madalba笑說,「但有位前輩女DJ給了我很重要的啟示,就是不要怕冒險,出錯沒關係,一切只會越來越好的」。還有點卡關的她,乾脆啟程到了 Techno 音樂的起源地 - 美國的底特律,在那裡住了整整一個月,挖了無數的老唱片、結識了當地的電子音樂製作人,抱著持續探索的精神,就是要把 Techno 研究到底。


當她再回到柏林時,Madalba 真的不一樣了,「我記得我去了一間柏林的小型電影院放歌,也不知放了多少張黑膠,但放完就有人來問我,有沒有興趣到柏林傳奇性的夜店 Tresor 去放他們的『新人之夜』活動」。在那場活動裡,Madalba 一戰成名,後來還成為了 Tresor 的駐場DJ。而另一個也深具標誌性的地下酷兒派對 Homopatik(惜已停辦),也曾找過她駐場,「Homopatik 這個派對的特色就是,每位DJ常常要放個十幾個小時的歌,而且只能放黑膠」,Madalba回憶著,「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在家練習放歌啊,每個月都在 Homopatik 裡實戰」。

 



用醫術也用音樂,她療癒肉身療癒心靈也療癒自己


往後的二十多年,在柏林以「黑膠狂人DJ」廣開知名度的 Madalba,開始巡演全球,常在大型電子音樂節中壓軸登場。但只要一回到柏林,她就一樣得進到醫院裡、拿起手術刀,「可能我生來就擅長需要高度專注度的事情。在手術臺和DJ臺裡,我面對的都是『人』,我都必須運用我的技術與技能,讓他們感覺自己仍『活著』。」


回盼人生,Madalba 說,行醫是她的工作,「但 Techno 音樂,是我的自我認同,是我的信仰」。醫學和音樂對她來說是相輔相成的兩方,都在她的生命裡並進而茁壯,不需要有所犧牲。她在 Techno 裡所追尋的,是那份不馴的自由 - 一種與體制長久對峙的節奏意志。


然而在醫院工作時盡職到連病假都不請的她,竟在疫情期間選擇暫時卸下外科醫師的身分。「疫情時 Club 都被迫關門,音樂節也都取消,我沒辦法繼續DJ,也就失去了生活裡的平衡、失去了那股正面的能量,我很快就覺得自己過勞了,無法負擔醫院的種種任務。」所幸疫情終究過去了,她又能重新拖著塞滿黑膠唱片的綠色布面大行李箱,遊走在世界各端,當個 Techno 音樂的傳教士。


但也就是在這時候,Madalba決定幫自己的人生再開一個新的外掛 - 她跑去唸了獸醫。今年九月底再度來到臺灣演出時,她還一邊掛念著即將到來的獸醫系考試。


「我的人生觀簡單來說就是,永不妥協,」 Madalba 這麼說道。從自學DJ、到累積最實際的演出經驗闢出DJ成功之徑 ; 從醫學院高材生、到在以男性為主的外科醫學裡站穩腳步 ; 接著擊退癌魔,再轉進獸醫這個人生第三方向 - Madalba 論及自己的語氣,滿是感激與謙遜,但每個字句都帶著無可動搖的堅定,「對於很多事情,別只是想『這是可能的』( it’s possible ),而可以換個思考方式說『這是必須的』( it’s necessary )。這將會帶你不斷前進。」



人物小檔案

Madalba,1985 年出生。22 歲起,她以 DJ身分活躍於家鄉巴里的club,逐步建立對音樂體驗的細膩尊重。2011 年移居柏林,僅以黑膠唱片而非數位音檔來放歌,憑此在地下 Techno 場景建立聲譽。同年赴底特律,與 DJ Seoul、Tom 及 Angie Linder 等 Detroit Techno Militia 成員合作,深化她對 Techno 的政治、社會與生活方式意涵的理解。2014 年推出首張黑膠作品,並於 2017 年成立個人廠牌 Future Déjà Vu,發行多張 EP。曾於 Tresor、About Blank、SchwuZ、SO36 等知名club以及德國Whole Festival、臺灣Organik Festival等演出。目前擔任Buttons派對的駐場 DJ 及共同策展人,與 Danilo Rosato、Anna Bolena 等人合作,持續推動柏林地下 Techno 文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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